譯文:大佛頂首楞嚴經卷二

《楞嚴經》,著名佛教經典。全經名《大佛頂如來密因修證了義諸菩薩萬行首楞嚴經》,又稱《首楞嚴經》、《大佛頂經》、《大佛頂首楞嚴經》、《中印度那爛陀大道場經》,全稱《大佛頂如來密因修證了義諸菩薩萬行首楞嚴經》。唐般剌密諦譯,10卷。般剌密諦在唐中宗神龍元年(705年)於廣州的「製止寺〈今光孝寺〉」誦出楞嚴經十卷,時由烏萇國沙門彌伽鑠佉譯語,沙門懷迪證譯,菩薩戒居士房融筆受。中國歷代皆視此經為佛教主要經典之一。清代,章嘉呼圖克圖等將其譯成藏文,並刊有漢、滿、藏、蒙四體合璧的《首楞嚴經》全帙。在日本,此經亦流傳不斷。

  那時候,阿難和大眾們聽聞瞭佛的教誨,一時身心安穩泰然,意織到自己從久遠以來,就已失卻瞭本真的心性,從而以幻影為真實,去攀緣在世間器物世界上面,今日聽瞭如來教誨,開啟瞭智慧,就如迷失瞭的嬰兒又回到瞭慈母的懷抱,他們一起合掌頂禮,祈願如來為眾人顯示身心的真實與虛妄,現示身心的生生滅滅,和不生不滅的二種真實性相。

  當時,波斯匿王站起來對如來說:從前,我還沒有領受到如來教誨時,我去見迦旃延和苦修者毗羅胝子,他們都說,人死後一切斷滅就叫做涅槃。雖然我尊奉佛法,但是我現在仍然有疑惑,怎樣才能發物本心,從而證知這個心不生不滅呢?法會中沒有證到無漏聖位的大眾都願意聆聽如來的教誨。

  如來對波斯匿王說:你這身軀如今猶存,那麼,我問你,你這肉質身是像金剛石那樣常存不壞呢?還是會衰變毀壞呢?波斯匿王說:世尊,我這身軀終究會損毀滅絕的呀!如來說:大王啊,你還沒有滅絕,為什麼就知道你會滅絕呢?波斯匱王說:世尊,我這變易衰壞的身軀,雖然現在還沒有毀滅,但是我看到面前一切,都如心念一般此起彼伏,變化不停息,它們像燃燒著的火焰,逐漸成為灰燼,隨即也就熄滅瞭、毀壞瞭,從而使我知道這肉身一定會滅絕的。如來說:是這樣,大王。如今你已經到瞭衰老年齡瞭,顏容哪襄還能像兒童那樣潤滑呢?波斯匿王回答:世尊,當我還是孩童時,肌膚有多麼潤澤光華,成年之後,血氣有多麼充盈,如今年老血衰,形容枯梏,精神昏沉,皺皮白發,恐怕已是不久於人世瞭,哪裡比得上血氣旺盛的時候?如來說:大王,看你的容顏,不像是突然就變的如此衰朽的吧?波斯匿王說:世尊,身軀的變化隱約不顯,我確實感覺不到,但是寒來暑去,就到瞭如今這個衰頹的年齡瞭,這是為什麼呢?當我二十歲時,雖然仍舊是少壯年齡,但是已經比我十歲時年長瞭,到瞭三十歲,又比二十歲時衰老,現在我六十二歲瞭,返觀五十歲時,覺得那時候仍然比現在強健的多。世尊,我看到身軀的隱約變化,甚至直到它的毀損破壞,這當中的變化流易不過以十年為一限。如果我再仔細的感知,那它的變化時限豈止是十年、二十年,實際是以年為限的,又豈止是以年為一限,簡直是月月在變,日日在變的。如果我再沉觀細察,這變化簡直就是瞬息之間的事,就是念念剎那之間的事,沒有任何停息的時候,所以,我知道我的身軀終歸要變易以至於滅絕。

  如來告訴波斯匿王:你看到瞭變化,這變化遷移流轉不曾停息,從而起啟發你知道自己終將滅絕。然而,你可曾知道就在你的身軀正在遷謝變易之時,你身中還有不曾滅絕的東西嗎?波斯匿王合掌對如來說:我實在不知道。如來說:現在我就告訴你不生不滅的道理。大王,你初見恒河時是幾歲?波斯匿王說:在我三歲時,母親帶我去拜謁長命天神耆婆天,經過這條河,那時,我就知道瞭恒河。如來說:大王,如你所說,二十歲時比十歲時衰老,如此直到六十歲時,你的身體日日月月年年都在流化遷變,那麼,你三歲時看到的恒河,到你十三歲時,它的流水有變化沒有?波斯匿王說:恒河水仍然如我三歲時所見,沒有什麼變化,直到如今我六十二歲瞭,也沒有什麼變化。如來說:今天你感嘆自己白發皺皮,認為容顏必定比童年衰老,那麼,你現在對於恒河的認識和你童年時對於恒河的認識有沒有什麼不同?波斯匿王說:沒有不同,世尊。如來又說:大王啊,雖然你的容顏衰皺瞭,但是你的認知觀見的精微本性並沒有衰皺。衰皺就是遷變,沒有衰皺的就是沒有遷變。遷變的事物會滅絕,那沒有遷變的事物,本來也就沒有生也沒有滅。如此來說,為什麼要把自己的生死置於那生生滅滅之中,而且還要隨順那些道修行者的妄言,認為這身軀在死後即一切絕滅瞭呢?聽瞭如來說法,波斯匿王確切知道身軀死亡,並不是完全歸於寂滅,而是舍棄瞭現前的生命,又走向瞭新的生命,於是,他與大眾獲得瞭如此未曾有過的領悟而歡欣快樂。

  這時候,阿難起座,合掌頂禮,長跪對如來說:世尊,假如我的這個見聞之性,確實是沒有生滅的,那麼,為什麼世尊說我們這些人遣失瞭真性,從而行為做事都是顛倒的呢?祈願如來恩賜慈悲關懷,為我們洗滌世間的污垢。

  這時,隻見如來垂下金色手臂,將手指向下指示,然後問阿難:你現在看到瞭我的母陀羅手,是正還是倒?阿難回答:在世間一切眾生來看,這是倒。但是我不知道哪是正哪是倒。如來對阿難說:如果世間眾生以這樣子為倒,那麼他們以什麼樣子為正呢?阿難回答:如來將手臂豎直,將兜羅綿手向上指向天空,這就叫做正。如來隨即豎直手臂,對阿難說:假如這樣子為正,那麼不過是與剛才的樣子顛倒過來,上下交換而已。你們仔細觀看,就會知道你們的身體,與各位如來具備瞭戒、定、慧三大德大能的清凈法身比較起來,如來的法身叫做正遍知,即真正覺知一切法,以及覺知的圓明不有分別。而你們的身體呢,則叫做顛倒,即以妄為本,以無常為常的煩惱根本,你們再仔細觀想,你們本來清凈的身軀,被稱做顛倒,這顛倒之處究竟在哪裡?又為什麼要被稱作顛倒?

  阿難與眾人一時目瞪口呆,他們看著如來,竟然不知自己身心的顛倒在那裡。如來恩賜慈悲,悲憐眾生,於是發出海潮音,告示法會中各位:我常說,認知外物的心攀緣在世間器物世界之上,這是由心來支使的,而這因心所攀緣的世間種種形質器物,也隻是心的現示而已。你們的身和心,原本都是由圓明止寂真智慧心所現示出來的。為什麼說你們遣失瞭原本屬於自己妙圓妙明心,遺失瞭你們本來清凈無垢的妙明本體呢?這是因為你們的認識有瞭迷惑。你們以心的晦暗昏昧為空,就在這晦暗之中,認識心聚集為色質器物,這易毀變礙的形質世界則混雜瞭種種妄想顛倒,種種妄想顛倒聚集在身內,從而,心就被種種色塵緣物搖蕩激動起來,於是就紛紛趨奔那易壞滯礙的形質器物世界而去,一派昏昧迷惑,擾動不安的樣子。以如此昏昧不安為本真心體那妙圓妙明心就已然迷失瞭。本心一旦迷失,就隻知道這個心隻是種種塵緣在易壞之軀中的聚集,哪裡還知道這個物質之軀,以及那些山川、河流、天空、大地,也都是如此妙明本心所現示出來的事物呢?譬如那無邊無際的大海本是澄澈明靜的,可是你們卻全然不知,反而要以為那一小塊臭水窪就是整個大海,然後就依此而說這大海全體都是腐臭的。你們就是這種迷上加迷的人,與我把手顛倒交換一樣,你們也是如此顛倒妄想的人啊!

  如來為這些可悲憐的人說法以後,阿難領受到瞭如來的慈悲救度和深切的教誨。他垂手哭泣起來,並對如來說:我雖然領承瞭如來宣示的無上佛法,覺悟到妙明心本來即是圓滿不差別,是常存的心靈境界。然而,我卻是以攀緣之心去認知佛所現示的無上法音,我隻是觀瞻仰視,所以,我聽聞佛法,也隻是徒然獲取瞭這個心,並不敢以為我已覺悟到瞭本元的那個妙明心。祈願如來哀憐,為我們宣示無上佛音,拔除我們迷昧的根柢,引我們歸入無上智慧之路。

  如來告訴阿難:你們還隻是以攀緣之心來聽我宣示佛法,那麼,我所說法對於你們,仍然隻是緣物而已,你們並沒有獲得對於佛法真體的覺知。就像有人向人指示月亮,這人就應當依著這指示去看月亮,如果隻以手的指示就以為是月亮,那麼這人不僅看不到月亮,也看不到那手的指示瞭。為什麼?因為這人以指向月亮的手為月亮,這又不僅是看不到手的指示,這也是不能識別明和暗。為什麼?因為這人以手的指示為月亮的明亮性質,雖然手的指示和月亮的明與暗是孑然分明的,可是這人卻不能瞭解這些。你也是這樣。如果你以聽我說法的心為你的本心,那麼這個心就是與我所說的法音有分別的心,這個心自此就有瞭分別性。譬如客人寄宿旅店,住瞭又走瞭,不會常住不走,可是旅店的主人卻不會走,因為他是掌持人。心也是這樣,你的真實之心沒有地方可去,哪還說什麼,離開瞭聽說的聲音這心就沒有瞭分別性?這哪裡隻是聽到聲音使這個心生出分別性,就是其它,比如能分別我的容顏的心,離開瞭所見容顏,也沒有分別性。離開一切形質世界,就沒有心的分別性,心沒有分別,那麼一切分別都沒有瞭,既沒有住在形質器物世界,也不是住在空無所有之上。像拘舍離那些外道,並不能明瞭這個真理。其實離棄一切認知緣物,心就不生分別,而你的心就會返還到本來的地方,這時,你的心就是主人瞭。

  阿難說:如果我的心各有返歸的地方,那麼如來宣說那妙明本心時,為什麼又要講這本心原來是無所返還的呢?懇請如來為我宣說。

  如來告訴阿難:當你看我時,你的觀見本身原來是精微明白的,但是你這個觀見並不就是妙精明心本身,而是第二個月,但決不是月的影子。你仔細聽吧!我現在就為你宣示心的無所返還的境界。阿難,這個大講堂門戶向著東方敞開,太陽升空時,講堂就明亮起來,夜間月昏無光,雲遮霧罩,講堂就又昏暗起來,通過門窗間的縫隙可看出去,而對著墻壁房屋則隻能看到堵塞,但它們之間的間隔分離處就可以看到外物。虛空之中一無所有,壅塞的大地則一片渾沌,雲氣澄斂時則一派晴明。阿難,在這些變化事物之中,光明當返還到太陽那裡。為什麼呢?沒有太陽就沒有光明,產生光明的本因是太陽,所以讓它返還到那裡。如此,則昏暗當返還給暗月,通明當返還給門窗,堵塞當返還給墻宇,緣塵外物當返還俗間隔分離性,空無返還到虛空,渾濁返還給壅塞大地,晴明當返還給澄斂的雲氣。世間一切事物,都可以這樣一一返還。你所見這八種觀見,應當返還給誰呢?為什麼這麼說?如果你將觀見返還給光明,那麼沒有光明時,你就不能看到昏暗,雖然像光明、昏暗這些事物有種種差別,然而你的觀見本身並沒有差別,它們所要返還的地方並不是你這裡。不返還到你這裡的,不是你自己又是誰呢?這就知道瞭,你的心本來是妙明清凈的,隻因你自己迷失瞭,才喪失瞭本心,從而淪入流轉,在那生死煩惱之中漂泊沉溺,所以如來叫你為可憐蟲。

  阿難說:雖然我意識得到觀見本身本來就不返還到什麼地方,可是,怎麼能夠知道這就是我的真實本性呢?

  如來告訴阿難:我現在問你,你現在沒有達到無漏清凈智慧的果位,領承佛的神力,你的知見智慧巳達到瞭初禪地步,你已得到瞭無遮無障的知見本領。可是,阿那律的天眼看那閻浮提,就像看手掌中的庵藦羅果一樣,那些菩薩們,則看得到成百上千無數世界,而那些各方如來佛,則能夠看盡那微塵細土般的清凈國土,他們沒有什麼不能看見,而眾生所見,不過隻是分寸之間。阿難,讓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四天王的宮殿吧!這些遍佈所有水裡、陸上、空中的事物,雖然有昏暗、明亮種種形狀,不過也是面前器物世界的種種形質障礙,你應當在這裡區別出自性和它物。現在,譬如我就在你的觀見之中瞭,我正帶你區別,誰是自性?誰是外物?阿難,窮極你的觀見的源頭,從日月宮那裡觀看,但它是物而不是你的觀見。現在到七金山瞭,你四下仔細觀看,那些各種各樣的光色彩虹,也都是物而不是你的觀見。你慢慢再看,那雲騰鳥飛,風動塵起,那些樹木、山川、草芥、人物、牲畜,也都是物而不是你的觀見。阿難,這些遠遠近近的物質,雖然各有各的形質,但都被你的觀見一一看遍,這些事物有種種差別,可是你的觀見本身卻沒有什麼差別。這精微妙明的觀見,就是你那看的本性。如果這個觀見本身是個事物,那你也可以看到我的觀見瞭。如果我們同時看一件事物,就以為這是我的觀見被你看到,那麼,當我閉下眼睛不去看時,你為什麼又看不到我的沒有觀見呢?如果你看到瞭我沒有觀見,這個沒有觀見自然就不會是你沒有觀見。如果你不能看到我沒有觀見,那觀見也就不是所見的物質的東西。這時,難道觀見本身不就是你的真實本性?另外,當你看見事物的時候,同時物也看到瞭你。心體與物體就是這樣的關系,兩體間關系雜亂混擾,那你和我以及這世間萬象就不能夠井然安立瞭。阿難,當你去觀見時,這觀見就是你而不是我。觀見本身遍佈觀見的對象,這一切不是你的心體又是誰的呢?為什麼要疑惑你自己的本真心性呢?這恰恰是你有真而不以為真,是你依持自我的執心來我這裡求取真實本性。

  阿難告訴如來:世尊,如果觀見真性在我這裡而不在其它地方,我和如來一起觀看到四天王的勝藏寶殿,看到他所居住的日月宮,這個觀見周遍盈佈在四方廣遠的娑婆國。然後轉回到隻園精舍時,隻看到這伽藍寶座,清靜堂屋,隻看到這房簷和走廊而已。世尊,這個觀見本來是遍觀一切廣大精微世界的,為什麼我進到室內,就隻能看到這室內的事物,是這觀見縮小瞭嗎?或者,是這觀見被墻壁房屋阻隔瞭嗎?我真不知道這當中的道理,祈願如來垂賜慈悲,為我宣說。

  如來告訴阿難:世間一切事物,不分大小、內外,都是虛妄外塵境象現示在面前,外塵事物有大有小,不要說是觀見本身有大有小。譬如,拿一個方形的器皿來,看的到中間有方形空間。我問你,這個方形器皿中的方形空間,是一個固定方形呢,還是不固定方形?如果是固定方形,那我拿一個圓形器皿安置在它那裡,那個圓形器皿的空間就不應當是圓形的,如果是不固定的方形,那麼在方形器皿之中就不應當有方形空間。你說不知道道理在那裡,這就是道理,怎麼還能說觀見有大有小呢?阿難,如果想要進到無方無圓的狀態,隻要拆除器皿的外形,成為一個無形無狀的空體就沒有方形瞭,不用說,在虛空之中更是沒有方形這個東西可以拆除的。如果像你所問那樣,在室內時,觀見就縮小瞭,那麼當你仰頭看太陽時,你的觀見不是就有從你這裡到太陽那兒那樣大嗎?如果墻壁房屋能夠阻斷觀見,那麼在墻上穿上一個小孔,那觀見不就連續起來而不被阻斷?可是,這個被連續起來的觀見的痕跡,又在哪裡呢?所以,並無這樣的道理。一切眾生,從久遠的無始無源之中,就將自己迷失為物,將本真心性也迷失瞭,從此被外物推動著輪轉流蕩,在這當中一會兒觀看到大,一會兒觀看到小。如果能夠反過來,去轉動外物,那就會與如來一樣,身心圓明無差別無滯礙,不動真際安穩清凈,離開一切事物的大小內外等等,能夠在一微細毛塵上面放置十方廣大國土。

  阿難對如來說:世尊,像這樣的精妙觀見,一定就是我的妙明本性。現在這妙明本性現示在我面前,這精妙觀見就是我的真實本體。那麼,我的身心,又是什麼東西呢?現在,我的身心是分別的,各有實體,而那精明觀見卻是圓明無礙的,又不分別我的身心。如果我的心是一個實體,讓我去看它,那麼我就成瞭一個觀見,從而我就不是我的身體,這與如來前面對我所說,當我看物時,物也在看我,有什麼不同呢?懇請如來啟發我的迷疑不悟。

  如來告訴阿難﹕你說觀見就在你的面前,這並不就是說觀見本身是一個實體。如果觀見作為一個實體在你面前,你確實看到瞭,那這精妙觀見雖然有所居處的地方,卻並沒有把這地方指示出來。現在,我與你坐在隻陀園裡,看那四處是樹林溪流和宮殿講堂,上可見日月,前可見恒河,你正坐在我的座前,用手指點著,表示著。這一切事物,那昏暗的樹林,那明亮的是太陽,那阻隔的是墻壁,那空闊的是天空,如此這般,以至於草木纖毫之物,雖然有大有小,但是它們都有形有貌,都可以指陳出來。如果精神觀見一定就現示在面前,你就應當能用手把它指陳出來,指出哪樣東西就是那個觀見。阿難啊!你應當知道,如果空無就是觀見,既然觀見已經現在眼前,那麼什麼又是空無呢?如果事物就是觀見,既然觀見巳經現示出來,那麼什麼又是事物呢?你可以仔細剖析萬事萬物,將那精明觀見的本體指示出來讓我看看,看它是否同種種事物一樣,可以分辨清楚。

  阿難說﹕我現在坐在講堂上,往遠可以看見恒河,往上可以看見日月,用手所指示的和以眼所看見的,都是事物,並不是觀見。世尊,正如佛所說,我還隻是一個研學很淺的修行者,即使是菩薩的智慧,也不能從萬物萬象之中將精明觀見剖解出來,使其能離開一切物象,獨立而另有自己的體性。

  如來說:的確如此。如來又對阿難說:如你所說,並沒有觀見的自體,能夠從物象中剖離出來,另有自身本性。但是,你所指陳的這些物象之中,也並沒有觀見。我告訴你,你與如來同坐在隻陀林裡,再看這些林園和日月等等不同的物象,肯定你不能從這當中指示出有精明觀見,那麼,你能夠從這些物象之中,指示出哪些不是觀見呢?阿難回答:我看遍瞭隻陀林,仍然不能知道這當中哪些事物不是觀見。為什麼呢?如果樹沒有被看見,為什麼又說看見瞭樹?如果樹就是觀見本身,那麼什麼才是樹?這樣說來,如果空無不是觀見,又說什麼看見瞭空無?如果空無就是觀見,那麼什麼又是空無呢?我又想到,仔細剖析辨明這些萬物萬象,它們無一處不是一些精明觀見本身。

  如來說:確實如此。在座聽法的大眾,許多是初學修習者,聽到如來這樣說,都茫然不知此話道理何在瞭,一時之間皆惶惑起來,失卻瞭素常所奉的修習之道。如來知曉他們的心思正焦慮不安,於是生出憐憫來,他安慰阿難和大眾們說﹕聰明智慧的人們啊!我之所說真實不虛,本來如此,沒有假話也沒有狂言,不是像末伽黎議論四種不死的那種胡說亂議。你們去沉思諦觀吧,不要再哀怨憂慮瞭。

  這時候,文殊師利菩薩哀憫會中大眾,就從座上站起,頂禮如來,合掌恭敬,對如來說﹕世尊,大眾們沒有悟解到如來所說這兩種精明觀見皆是色塵空性,其道理在於,是即不是,不是即是的辨證之中。世尊,如果這些形質器物以及一切空性,都是物象,那麼,如果看見瞭,就應當有可以指出的對象,如果沒有看見,就應當沒有那些所可看見的一切。大眾不知道這個道理的含義,所以驚慌無措,並不是他們的智慧根器浮淺不深。懇請如來發慈悲心,引導大眾明瞭,這些種種物象和這個精明觀見本來究竟是什麼東西?為什麼在這中間,沒有是,也沒有不是?

  如來告訴文殊師利和大眾﹕諸天十方如來和大菩薩們,在他們所住的正等正覺境界裡,一切觀見與觀見所緣之對象以及一切所思所想,都像那空無之花,是本來就無花的實體。觀見以及觀見所緣的對象,本來就是那妙明清凈無上智慧的本體,還說什麼既是又不是呢?文殊啊!我問你,你是文殊,是否還有另一個文殊?這是文殊呢,或者不是文殊?

  文殊說:是這樣,世尊。我是文殊,卻不能說是文殊。為什麼呢?如果因為我是文殊,我才是文殊,那就會有一個非文殊,我才不是文殊,如此,就有瞭二個文殊,而我現在自然就是文殊,沒有非文殊,這當中實在沒有是和非的區別二相。

  如來說,這個無上妙明的觀見,與那些種種空幻器物六塵境象原來也是一樣的,本來都是妙明無上智慧的本真心體,一切妄念生,而成為那色空等等境象,以及能見能聞種種知覺,這就像那二個月亮,哪個是月,哪個又是非月呢?文殊啊!隻有一個真正的月,這中間沒有什麼是月和非月的問題。你觀見的那些種種攀緣於形質世界的所聞所見的事物,叫做妄想,從這當中不會有既是又不是的辨證。由於如此精明妙覺的真性,你才能既指示對象又沒有指示對象。

  阿難對如來說﹕世尊啊!正如菩薩所說,精明妙覺緣於十方世界而自在常住,沒有生也沒有滅,這與婆羅門外道修行者娑毗迦羅所說的昏昧道理,以及那些種種苦行修者所說十方世界滿佈真我的道理,有什麼不同呢?世尊也曾在楞伽山為諸菩薩宣說過這樣的道理。那些外道修習者常常說什麼事物自在自為,我們卻說事物有因緣而生,不是他們那等說法。現在,我看這個妙覺本性就是自在自為的,其不生不滅,遠離一切虛妄顛倒,好像並不是有因有緣而生,好像也不是自在自為的。怎樣開啟,才使我們不致於陷入他們的邪見,而能夠獲致本真心性,獲得妙明覺知的本性呢?

  如來告訴阿難﹕我為你開啟瞭方便法門,把真實告訴你,你卻仍然沒有悟解,還被什麼自在自為的說法迷惑。阿難,如果確定有那自在自為,那你應當辨明得到,那自在自為以什麼為自己的體性?可是,你看這妙明覺見之中,那自在自為的東西在哪裡?這個妙明覺見是以明亮為其自在?或是以昏暗為其自在?以空無為其自在?還是以堵塞為其自在?阿難啊!如果以明亮為妙明覺見的自在本體,那麼就應當看不到昏暗,如果以空無為妙明覺見的自在本體,就應看不到堵塞。如果以此而將那些沒有被看見的東西,認為就是妙明覺見的自在本體,那在所見之物中,觀見本身也就滅絕不存瞭,還說什麼觀見的精微圓明呢?

  阿難說:這個妙明覺見的本體不是自在自為的,現在我以為,它是由因緣而生而存的,我還沒有弄明白,請問如來,怎樣說明是由因緣而生的?

  如來說﹕你說到因緣,我再問你,現在你因為有觀看,那觀見本性就現示出來,這個觀見是從明亮而生?從昏暗而生?是從空無而生,還是從堵塞而生?阿難,如果是從明亮而生,那就看不到昏暗,如果是從昏暗而生,那就看不到明亮,如此以至於從空無而生,從堵塞而生,都會是同樣情形。另外,這個觀見是由於攀緣明亮而生的?或是攀緣昏暗而生的?是攀緣於空無而生的?還是由於攀緣堵塞而生的?阿難,如果是攀緣於空無而生,那就會看不到堵塞,如果是攀緣堵塞而生,那就會看到不空無,如此以至於不論是攀緣明亮而生,還是攀緣昏暗而生,都會是同樣的情形。應當知道,這個精微妙明的觀見,既不是從因而生,也不是由緣而生,既不是自在自為也不是不自在自為,沒有是或不是,也沒有有或沒有。離棄一切分別相,就是一切法的本性,為什麼你還耿耿於懷那些世間所議論的名詞概念,從而執著在分別之上呢?這就像是用手去捉摸虛空,隻是手的徒勞而已,虛空怎麼能夠被手捉摸得到?

  阿難對如來說:妙明覺見既不是從因而生,也不是由緣而生,為什麼世尊常常對比丘們宣說,這個覺見具備瞭四種緣,說是因空、因明、因心、因眼而生?為什麼要這樣說呢?如來說﹕我所宣說的那些,隻是世間法當中的因緣的相狀,不是從根本上來說的,並不是佛法第一義諦。阿難,我再問你,人們說我能夠觀見,那麼,怎樣才是觀見?怎樣是不見?

  阿難回答:世人因為有瞭日、月、燈的光,就看見瞭日、月、燈光的相狀,這就是觀見,如果沒有日、月、燈的光,就不能夠看見。

  如來說﹕阿難,如果沒有明亮,就看不見,但是,看不見時就應當也看不見昏暗,如果能看見黑暗,那隻是說看不見明亮而已,哪裡是沒有看見呢?阿難,如果在昏暗時看不到明亮,叫做看不見,那麼,現在在明亮時看不到黑暗的相狀,也應當叫做看不見,這樣兩種情形,都叫做看不見。如果這兩種情形此起彼伏交替出現,並不是你的覺見也在暫時的消滅。所以,應當知道,這兩種情形都叫做看見。但是為什麼說看不見呢?所以阿難,現在你應知道,看見明亮之時,觀見本身並不就是明,看見昏暗時,觀見本身也並不是昏暗,看見空無時,觀見本身並不就是空無,看見堵塞之時,觀見本身就不一定是堵塞,這些道理成立瞭,你更應當瞭解,看見瞭所見之事物時,這個觀見之物並不就是你所能見的見,你的觀見似乎離開瞭觀見的對象,觀見本身是不可能被自己所觀見的。你們怎麼還在說什麼覺見的自在自為,因緣和合而生這些話呢?你們這些人的智慧隻及達聲聞修行者的標準,狹窄而無真知,不能夠真正通達那清凈智慧的境界啊!我希望你們能正確思考善加推究,不要耽擱瞭修證無上覺性的大事啊!

  阿難對如來說:世尊,如來為我們宣說瞭關於因緣,關於自在自為,以及關於因緣和合而生與因緣不相和合的諸種不同,但是我仍然沒有完全悟解。現在又聽聞如來宣說瞭所見之見不是觀見,更加讓人感到迷惘。祈請如來廣施慈悲,為我們開示那妙覺明心。說完,阿難悲淚施禮,領受如來宣說法旨。

  這時,如來哀憫阿難和眾人,就準備演示無上神咒,示顯種種正等正定智慧,指示那無上修行的道路。如來告訴阿難﹕雖然你博聞強記,但是,這隻能增廣你的聞見,對於正等正覺的禪定以及極微細的種種密觀靜照等,你仍然未能瞭悟。你仔細聽罷,現在我來為你演示,同時也讓那些諸多煩惱而不能拔脫的人們獲致那無上果位。阿難,一切眾生都在生死煩惱輪回流轉,皆由二種顛倒分別的妄見,時時處處生出,隨身隨心流轉於輪回之中所致。而二種妄見是什麼?其一是眾生的別業妄見,其二是眾生的同分妄見。

  什麼叫做別業妄見?阿難,譬如有人眼睛生有紅色翳膜,他在夜裡看燈光,就會看到圓形的燈影,並且有種種顏色。這是什麼意思?這時燈光成為圓形並且有種種色彩,這到底是燈的顏色呢?還是這個眼睛長有翳膜的人的觀見的顏色?阿難,假若這是燈的顏色,為什麼眼睛沒有長翳膜的人看不見這種光影顏色呢?這光影顏色,隻是長紅翳的人才能看見。假若這是觀見的顏色,那麼觀見本身就成瞭事物。那眼睛長有紅翳人看見圓形燈影,這又是什麼意思呢?如果這種光影是離開燈而獨立的,那麼,看那些屏帳桌椅,也會有圓形影子出現。如果這圓影是離開觀見而獨立的,那就不應該是用眼去看的結果。這又怎麼會是紅眼翳的人看見的圓影呢?所以,應當知道,這事物隻在燈那裡,因為眼睛有病才看得到圓影,圓影和觀見都因為長瞭翳膜的緣故才會產生如此情形,但是,觀見的翳盲,並不是眼睛有病才致如此的。所以,不應當說這個圓影是燈還是觀見,或者是非燈和非見。就像那第二個月亮既不是月亮的本性也不是月亮的影子。為什麼這樣說?那第一一個月亮本是由於指頭捏在眼睛上而產生,你們這些世俗智慧的人,用不著去說,這種捏所作成的根無是有形質的還是無形質的,是分別出來的觀見還是真正的觀見,這裡也是這個道理,那眼睛翳盲所致的圓影,現在想要分辨什麼是燈,什麼是見,與分辨非燈和非見有什麼不同呢?

  什麼叫做同分妄見?阿難,我們居住的閻浮提洲,除瞭大海水之外,陸地上有三千之數的小洲,正中間有一大洲,其地域中有二千三百個大國,其它的小洲散佈在各個海域,它們當中有的有二、三百個國傢,有的隻有一、二個國傢或者四、五十個國傢。阿難,如果這當中有一個小洲,其域隻有兩個國傢。其中一個國傢的人民,共同感受到惡緣,那麼這個小洲所有眾生,都會看到一切不祥的景像,也許看見兩個太陽,或者看見兩個月亮,甚至看見日食月暈,或者是慧星飛逝,或許是彩虹當空這些種種惡相。但是這一個國傢人民所看見的,本來是另一個國傢人民沒有看見的,和沒有聽見的。

  阿難,現在就用這兩件事來說明。阿難,就像一般眾生別業妄見那樣,因為自己的眼見而生妄見,他所看見的燈光圓影似乎就是真實事物,然而那隻是他的眼睛長瞭翳膜的結果。由於翳膜的緣故而產生的燈光圓影是觀看的作用,而不是事物的作用所造成的,並且,終究也不應責怪那眼睛長有翳膜的人的觀見。例如現在你用眼睛所看的山河大地和蕓蕓眾生,都是因你有缺陷的觀看而成的結果,觀見和觀見的對象相互攀緣,似乎顯現出面前的事物景像,但隻是我的妙明覺見長瞭翳膜,所以這覺見也就成瞭翳膜。本真的妙明覺心,審觀對象時並不會長出翳膜來,而是能夠審觀到其所覺察到的翳膜,如此,審觀就不會成為翳膜,這才是本真的觀見所看見的,這時,為什麼要說本真的觀見是因覺聞因認知而生出的?所以,你現在看我,你,以及諸世間的十類眾生,都隻是觀見長瞭翳膜,你還不能審觀到觀見的翳膜,而本真的觀見是不受翳膜所阻滯的,所以,不能說你現在的觀看不是本真的觀見。阿難,眾生的同分妄見可以與眾生一人的別業妄見有類似的比較。一個眼睛有病的人就像那一個國傢的人民,那個人所見的燈光圓影,是由於翳膜阻滯所致,那些人民同時所見的不祥景像,則是群體的宿業惡瘴所生,是久遠即有的觀見缺陷所生出來。閻浮提洲的三千洲土,以及四大海,娑婆世界,十方世間世界和所有眾生,本來都具備妙明覺知無煩惱心,隻因見聞、認知生出虛妄,就在這見聞認知的顛倒景像中妄生妄死,如果能夠遠離這些見聞攀緣的景像,以及妄念生發的景像,則能夠滅盡種種生死本因,圓滿成就不生不滅的智慧真性,成就妙明本心,從而能令本真妙覺常住不損。

  阿難,雖然你曾悟解到妙明覺見的本性不在因緣,亦不是自在自為,但是,你仍然沒有明白這個妙覺的根本,既不在妄念的因緣和合,也不在妄念的非因緣和合。阿難,我再以面前境象問你。你現在仍然以為世間一切都是妄念的因緣和合,從而自己已是迷惑不已,甚至要證明那菩提妙心都是因緣和合而生。那麼,你那妙明本心到底是與光明和合而生,還是與昏暗和合而生?是與通闊和合而生,還是與堵塞和合而生?如果是與光明和合而生,那麼你觀看光明,光明即現示面前,哪裡會摻雜著觀見?如果觀見是可以分辨出來的,那它會是什麼形象?如果分辨不出觀見,又說什麼看見瞭光明?如果那就是觀見本身,又說什麼看見瞭觀見?觀見一定是圓滿不可分的,那麼它在哪裡與光明和合?如果光明是圓滿不可分的,就不會與觀見和合,如果與觀見是和合而生,則這個觀見一定是另外一個光明。兩個光明相雜相混就失去瞭原本所說的一個光明的本義,如此一來,說觀見與光明因緣和合而生並不正確,這個道理,對於說與昏暗和合,與通闊和合,與堵塞和合等等,都是一樣的。另外,阿難,你現在認為那妙明凈見的根本,在於其與光明和合,與黑暗和合,與通闊和合,與堵塞和合等等。如果是與光明和合,那麼在與黑暗和合時,光明的相就應消逝瞭,而觀見不能與種種黑暗和合,還說什麼看見瞭黑暗呢?如果看到黑暗時又不能與黑暗和合,那麼與光明的和合,就不能看見光明,既然如此,又說什麼與光明和合而生?看到光明就看不到黑暗,這個道理,對於說與黑暗和合,與通闊和合,與堵塞和合等都是一樣的。

  阿難對如來說﹕世尊,如果我認為這個妙明覺心本來就不與種種世間事物和種種識心妄念和合而生呢?如來說:你現在又說妙明覺心不是因緣和合而生,那麼我再問你,這個妙明覺心的根本不是因緣和合,它是不與光明和合,還是不與昏暗和合?是不與通闊和合,還是不與堵塞和合?如果是不與光明和合,觀見和光明就處在對立兩邊,你仔細觀察,哪邊是光明?哪邊是觀見?光明和觀看以什麼為邊界?阿難啊!如果在光明這邊沒有觀見,那麼觀見就沒有涉及到光明,自然也就看不到光明在哪裡。如此說來,邊界怎麼能安立呢?這個道理,對於說不與昏暗和合,不與通闊和合,不與堵塞和合等等,都是一樣的。說妙明覺心的根本不在因緣和合,不與光明和合,也不與黑暗和合,不與通闊和合,亦不與堵塞和合。那麼,如果不與光明和合,觀見與光明就是相抵相乘的,就像耳朵與光明毫不關聯。觀見已然不知道光明在哪裡,還去辨明什麼和合與不和合的道理?這個道理,對於說不與黑暗和合,不與通闊和合,不與堵塞和合等等,都是相同的。

  阿難啊!你仍然沒有明悟到,世間一切浮物,一切幻化物象,它們在哪裡出現,隨即就在哪裡滅盡。幻象妄念隻是外相,它們的本性原來都是妙覺清凈本體。像五蘊、六入、十二處、十八界,所有的因緣和合,虛妄事物,因緣離合,虛妄滅絕等等,都不知一切的生起滅去,原來都是如來藏,都是常住圓明妙覺之中,都是如來真如自性。要在這如來真性常住不動之中,尋求生死、去來、迷悟、生滅等等,是永遠不可能得到的。

  阿難,為什麼說五蘊原來都是如來自性妙明真如呢?阿難啊!譬如有人用澄明之眼觀看晴明的天空,隻看到那晴空虛廓,並沒有其它任何東西,這時那人不會徒然去轉動眼睛。等到瞪視已久,眼有煩勞時,眼才有所動作,於是就會在虛空之中看到搖動的光華,隨即就會生出種種搖蕩狂亂的妄相。色蘊也是這樣產生的。阿難,這種種搖蕩光華,既不是從虛空之中生出,也不是從眼睛產生出來的。阿難,如果光華是從虛廓的空中產生,就應當既能出來,又能進去,但是,有光華的出來進去,天空就不會是虛廓的,如果天空不是虛空,自然也就不會有虛妄的光華在那裡生起滅去,這就好比已有的阿難軀體不會再容載另一個阿難一樣。如果這些光華從眼睛產生出來,就應當既能出來,又能進去。由於光華從眼睛裡產生,就應當能夠被看見。如果有能看見的東西,這東西被除去時,那光華就應當不在,隨即就隻看得到眼睛。如果眼睛沒有可以看到的東西,那這眼睛是長翳膜,但是,當眼睛又看到光華時,說明這眼睛應當是沒有長有翳膜的。如此說來,還說什麼晴明虛廓的天空,說什麼清明無礙的眼睛呢?所以,色蘊隻是虛妄,既不是因緣和合而生,也不是自在自為。

  阿難,譬如有個人,其手足安好,身體調適,一副安樂長生的樣子,沒有不順適的地方,這個人無因無由用兩隻手掌相互摩擦,兩隻手掌無端就生出澀、滑、冷、熱等感受。受蘊也是這樣。阿難啊!這種種虛妄觸受,既不是從空無中產生,也不是從手掌中產生。阿難,如果是從空無中產生,既然它能觸摸到手掌,為什麼就不能觸摸到身體,虛空之觸並不會去選擇其所要觸摸的地方。如果是從手掌中產生,用不著兩隻手掌的摩擦,自然就在手掌上。如果仍然是從手掌上產生,那麼,當手掌去觸摸到它時手掌就能感受到它,手掌離開後,它就應當重歸於手掌,那麼,它應當也能進入種種能夠觸受的地方,譬如像手腕、手臂、骨骼、神經等地方,都應當能夠感受到它產生的痕跡。如果這當中一定有能覺知的心,覺知到觸受的產生和進入,那就應當有一個東西在身體中往來,為什麼非要等到手掌的應合觸摸才有觸受呢?所以,應當知道,受蘊亦是虛妄,既不是因緣和合而生,也不是自在自為。

  阿難,譬如有人說到梅子時,口中就會淌出口水,有人想到站在懸崖邊上,腳底就會抽蓄緊張,想蘊也是這種情形。阿難,說梅子時口中生出酸味,既不是從梅子這裡生出來,也不是從口裡生出來。阿難,如果講梅子生出酸味是從梅子裡生出,那麼,這個梅子自己就會去說,何須要人去說?如果酸味從口裡生出來,口自己應當嘗得到,何必要用耳朵去聽?如果隻是耳朵聽到的,那口水為什麼不從耳朵裡淌出來呢?心裡想象站在懸崖邊上的情形,與口說梅子時的情形,其道理是一樣的。所以,應當知道,想蘊也是虛妄,既不是因緣和合而生,也不是自在自為。

  阿難,譬如激流波浪前沖後湧,前浪後浪相繼相續,不相逾越,行蘊也是這樣的情形。阿難,水流的狀態,既不是從空無中產生,也不是從水自身裡產生,它既不是水的自然本性,也不是能夠離開空無和水自身的。那麼,阿難,如果它是從空無中產生,十方世界無涯無際的虛空裡,就會湧流著漫無涯際的水流,十方世界自然就會被淹沒。如果它是從水自身裡產生出來,那這些激流的本性就不會是水,而有它自己的相狀,現在就應該能夠現示出來。如果它就是水的自然本性,那麼,當水平靜澄清時,這水就不是水的自身。如果它又是離開空無和水自身而存在的,那麼,空無自身之外並不另有東西,水自身之外也沒有流水,除此而外還有什麼激流呢?所以,應當知道,行蘊亦是虛妄,既不是因緣和合而生,也不是自在自為。

  阿難,譬如有人拿頻伽瓶,將瓶子的兩個孔塞住,瓶中蓄滿瞭虛空,然後擎瓶到千裡之外,去贈予另一個國傢。識蘊的情形也是這樣。阿難,瓶子裡的虛空既不是從另一個地方帶來,也不是從這個地方盛進去。阿難,如果它是從另一個地方帶來的,那麼,瓶子本來就蓄滿瞭虛空去另一個地方的,瓶子原來所在的這個地方就應當少瞭一些虛空才對。如果它是從瓶子原地盛進去的,那麼,打開瓶子,就應當能夠倒出虛空來。所以,應當知道,識蘊也是虛妄,既不是因緣和合而生,也不是自在自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