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卷 中阿含經

《中阿含經》60 卷,222經,說四諦十二因緣及佛陀與弟子們的言行

第五十卷 中阿含經

大品第十六(有十經)(第五後誦)

加樓烏陀夷,牟犁破群那,

陀、阿濕具,周那、優婆離,

調禦、癡慧地,阿梨叱、嗏帝。

大品加樓烏陀夷經第一

我聞如是:一時,佛遊鴦伽國中,與大比丘眾俱,往至阿惒那住揵若精舍。

爾時,世尊過夜平旦,著衣持缽,入阿惒那而行乞食;食訖中後,收舉衣缽,澡洗手足,以尼師檀著於肩上,往至一林,欲晝經行。尊者烏陀夷亦過夜平旦,著衣持缽,入阿惒那而行乞食;食訖中後,收舉衣缽,澡洗手足,以尼師檀著於肩上,隨侍佛後,而作是念:“若世尊今晝行者,我亦至彼晝行。”

於是,世尊入於林中,至一樹下,敷尼師檀,結跏趺坐。尊者烏陀夷亦入彼林,去佛不遠,至一樹下,敷尼師檀,結跏趺坐。爾時,尊者烏陀夷獨在靜處宴坐思惟,心作是念:“世尊為我等多所饒益,善逝為我等多所安隱。世尊於我除眾苦法,增益樂法。世尊於我除無量惡不善之法,增益無量諸善妙法。”

尊者烏陀夷則於晡時從宴坐起,往詣佛所,稽首佛足,卻坐一面。世尊告曰:“烏陀夷,無有所乏,安隱快樂,氣力如常耶?”

尊者烏陀夷白曰:“唯然,世尊,我無所乏,安隱快樂,氣力如常。”

世尊復問曰:“烏陀夷,雲何汝無所乏,安隱快樂,氣力如常耶?”

尊者烏陀夷答曰:“世尊,我獨在靜處宴坐思惟,心作是念:‘世尊為我等多所饒益,善逝為我等多所安隱。世尊於我除眾苦法,增益樂法。世尊於我除無量惡不善之法,增益無量諸善妙法。’世尊昔時告諸比丘:‘汝等斷過中食。’世尊,我等聞已,不堪不忍,不欲不樂。若有信梵志、居士往至眾園,廣施作福,我等自手受食,而世尊今教我斷是,善逝教我絕是。復作是說:‘此大沙門不能消食。’然我等於世尊威神妙德敬重不堪,是故我等斷中後食。

“復次,昔時世尊告諸比丘:‘汝等斷夜食。’世尊,我等聞已,不堪不忍,不欲不樂。於二食中最上、最妙、最勝、最美者,而世尊今教我斷是,善逝教我絕是。復作是說:‘此大沙門不能消食。’世尊,昔時有一居士,多持種種凈妙食飲,還歸其傢,敕內人曰:‘汝等受此舉著一處,我當盡共集會夜食,不為朝中。’世尊,若於諸傢施設極妙最上食者,唯有夜食,我為朝中,而世尊今教我斷是,善逝教我絕是。復作是說:‘此大沙門不能消食。’然我等於世尊威神妙德敬重不堪,是故我等斷於夜食。

“世尊,我復作是念:‘若有比丘非時入村而行乞食,或能逢賊,作業不作業,或逢虎逢鹿,或逢虎鹿,或逢豹逢熊,或逢豹熊,或往如是處,或逢惡象、惡馬、惡牛、惡狗,或值蛇聚,或得塊擲,或得杖打,或墮溝瀆,或墮廁中,或乘臥牛,或墮深坑,或入刺中。觀見空傢,入如是傢,若彼入已,女人見之,或呼共行惡不凈行。’

“世尊,昔一比丘夜暗微雨,睒睒掣電,而非時行入他傢乞食。彼傢婦人爾時出外洗蕩食器,彼時婦人於電光中遙見比丘,謂為是鬼,見已驚怖,身毛皆豎,失聲大呼,即便墮娠,而作是語:‘尊是鬼!尊是鬼!’時,彼比丘語婦人曰:‘妹,我非鬼,我是沙門,今來乞食。’爾時,婦人恚罵比丘至苦至惡,而作是語:‘令此沙門命根早斷!令此沙門父母早死!令此沙門種族絕滅!令此沙門腹裂破壞!禿頭沙門以黑自纏,無子斷種,汝寧可持利刀自破其腹,不應非時夜行乞食,咄此沙門而墮我娠。’世尊,我憶彼已,便生歡悅。世尊,我因此歡悅遍充滿體,正念正智,生喜、止、樂、定。世尊,我因此定遍充滿體,正念正智。如是,世尊,我無所乏,安隱快樂,氣力如常。

世尊嘆曰:“善哉!善哉!烏陀夷,汝今不爾如彼癡人,彼愚癡人,我為其說:‘汝等斷此。’彼作是說:‘此是小事,何足斷之?而世尊今教我斷此,善逝令我絕此。’亦如是說:‘此大沙門不能消食。’彼不斷此,彼但於我生不可、不忍,及餘比丘善護持戒者,亦復為彼生不可、不忍。烏陀夷,彼癡人所縛極堅極牢,轉增轉急,不可斷絕,不得解脫。烏陀夷,猶如有蠅,為涕唾所縛,彼在其中或苦或死。烏陀夷,若人作是說彼蠅所縛,不堅不牢,不轉增急而可斷絕,則得解脫者,為正說耶?”

尊者烏陀夷白曰:“不也,世尊。所以者何?蠅為涕唾所縛,彼於其中或苦或死。是故,世尊,彼蠅所縛,極堅極牢,轉增轉急,不可斷絕,不得解脫。”

“烏陀夷,彼愚癡人我為其說:‘汝等斷此。’彼作是說:‘此是小事,何足斷之?而世尊今教我斷此,善逝令我絕此。’亦如是說:‘此大沙門不能消食。’彼不斷此,彼但於我生不可、不忍,及餘比丘善護持戒者,亦復為彼生不可、不忍。烏陀夷,彼癡人所縛極堅極牢,轉增轉急,不可斷絕,不得解脫。烏陀夷,若族姓子我為其說:‘汝等斷此。’彼不作是說:‘此是小事,何足斷之?而世尊今教我斷此,善逝令我絕此。’亦不如是說:‘此大沙門不能消食。’彼便斷此,彼不於我生不可、不忍,及餘比丘善護奉戒者,亦不為彼生不可、不忍。烏陀夷,彼族姓子所縛不堅不牢,不轉增急,而可斷絕,則得解脫。烏陀夷,猶如象王,年至六十,而以驕傲摩訶能伽,牙足體具,筋力熾盛,彼所堅縛,若努力轉身,彼堅縛者則便斷絕,還歸本所。烏陀夷,若人作是說‘彼大象王年至六十,而以驕傲摩訶能伽,牙足體具,筋力熾盛,彼縛極堅極牢,轉增轉急,不可斷絕,不得解脫’者,為正說耶?”

尊者烏陀夷白曰:“不也,世尊。所以者何?彼大象王年至六十,而以驕傲摩訶能伽,牙足體具,筋力熾盛,彼所堅縛,若努力轉身,彼堅縛者則便斷絕,還歸本所。世尊,是故彼大象王年至六十,而以驕傲摩訶能伽,牙足體具,筋力熾盛,彼縛不堅不牢,不轉增急,而可斷絕,則得解說。”

“如是,烏陀夷,彼族姓子我為其說:‘汝等斷此。’彼不作是說:‘此是小事,何足斷之?而世尊今教我斷此,善逝令我絕此。’亦不如是說:‘此大沙門不能消食。’彼便斷此,彼不於我生不可、不忍,及餘比丘善護持戒者,亦不為彼生不可、不忍。烏陀夷,彼族姓子所縛不堅不牢,不轉增急,而可斷絕,則得解脫。烏陀夷,若有癡人我為其說:‘汝等斷此。’彼作是說:‘此是小事,何足斷之?而世尊今教我斷此,善逝令我絕此。’亦如是說:‘此大沙門不能消食。’彼不斷此,彼但於我生不可、不忍,及餘比丘善護持戒者,亦復為彼生不可、不忍。烏陀夷,彼癡人所縛極堅極牢,轉增轉急,不可斷絕,不可解脫。”

“烏陀夷,猶貧窮人無有錢財,亦無勢力,彼有一婦,其眼復瞎,醜不可愛;唯有一屋,崩壞穿漏,烏鳥所棲,弊不可居;而有一床,復破折壞,弊不可臥;止有一瓶,缺不可用。彼見比丘食訖中後,凈洗手足,敷尼師檀,坐一樹下,清涼和調,修增上心。彼見已,而作是念:‘沙門為快樂,沙門如涅槃。我惡無德!所以者何?我有一婦,其眼復瞎,醜不可愛,不能舍離;唯有一屋,崩壞穿漏,烏鳥所棲,弊不可居,不能舍離;而有一床,復破折壞,弊不可臥,不能舍離;止有一瓶,缺不可用,不能舍離。’愛樂比丘剃除須發,著袈裟衣,至信、舍傢、無傢、學道。烏陀夷,若人作是說‘彼貧窮人無有錢財,亦無勢力,所縛不堅不牢,不轉增急,而可斷絕,則得解脫’者,為正說耶?”

尊者鳥陀夷白曰:“不也,世尊。所以者何?彼貧窮人無有錢財,亦無勢力,有一瞎婦,醜不可愛,不能舍離;唯有一屋,崩壞穿漏,烏鳥所棲,弊不可居,不能舍離;而有一床,復破折壞,弊不可臥,不能舍離;止有一瓶,缺不可用,不能舍離。愛樂比丘剃除須發,著袈裟衣,至信、舍傢、無傢、學道。世尊,是故彼貧窮人無有錢財,亦無勢力,所縛極堅極牢,轉增轉急,不可斷絕,不得解脫。”

“如是,烏陀夷,若有癡人我為其說:‘汝等斷此。’彼作是說:‘此是小事,何足斷之?而世尊今教我斷此,善逝令我絕此。’亦如是說:‘此大沙門不能消食。’彼不斷此,彼但於我生不可、不忍,及餘比丘善護持戒者,亦復為彼生不可、不忍。烏陀夷,是故彼癡人所縛極堅極牢,轉增轉急,不可斷絕,不得解脫。烏陀夷,若族姓子我為其說:‘汝等斷此。’彼不作是說:‘此是小事,何足斷之?而世尊今教我斷此,善逝令我絕此。’亦不如是說:‘此大沙門不能消食。’彼便斷此,彼不於我生不可、不忍,及餘比丘善護持戒者,亦不為彼生不可、不忍。烏陀夷,是故彼族姓子所縛不堅不牢,不轉增急,而可斷絕,則得解脫。

“烏陀夷,猶如居士、居士子,極大富樂,多有錢財,畜牧產業不可稱計,封戶、食邑、米谷豐饒,及若幹種諸生活具、奴婢、象馬,其數無量。彼見比丘食訖中後,凈洗手足,敷尼師檀,坐一樹下,清涼和調,修增上心。彼見已,而作是念:‘沙門為快樂,沙門如涅槃。我寧可舍極大富樂金寶、財谷、象馬、奴婢,愛樂比丘剃除須發,著袈裟衣,至信、舍傢、無傢、學道。’烏陀夷,若人作是說‘彼居士、居士子所縛極堅極牢,轉增轉急,不可斷絕,不得解脫’者,為正說耶?”

尊者烏陀夷白曰:“不也,世尊。所以者何?彼居士、居士子,彼能舍離極大富樂金寶、財谷、象馬、奴婢,愛樂比丘剃除須發,著袈裟衣,至信、舍傢、無傢、學道。世尊,是故彼居士、居士子所縛不堅不牢,不轉增急,而可斷絕,則得解脫。”

“如是,烏陀夷,若族姓子我為其說:‘汝等斷此。’彼不作是說:‘此是小事,何足斷之?而世尊今教我斷此,善逝令我絕此。’亦不如是說:‘此大沙門不能消食。’彼便斷此,彼不於我生不可、不忍,及餘比丘善護持戒者,亦不為彼生不可、不忍。烏陀夷,是故彼族姓子所縛不堅不牢,不轉增急,而可斷絕,則得解脫。烏陀夷,比丘行舍,彼行舍已,生欲相應念,愛樂結縛,彼樂是,不斷、不住、不吐,烏陀夷,我說是縛,不說解脫。所以者何?諸結不善。烏陀夷,結不善故,我說是縛,不說解脫。

“烏陀夷,比丘行舍,彼行舍已,生欲相應念,愛樂結縛,彼不樂是,斷、住、吐,烏陀夷,我說亦是縛,不說解脫。所以者何?諸結不善。烏陀夷,結不善故,我說是縛,不說解脫。烏陀夷,比丘行舍,彼行舍已,或時意忘,俱有欲相應念,愛樂結縛,遲觀速滅。烏陀夷,猶如鐵丸、鐵犁,竟日火燒,或有人著二三滴水,滴遲不續,水便速盡。烏陀夷,如是比丘行舍,彼行舍已,或時意忘,俱有欲相應念,愛樂結縛,遲觀速滅。烏陀夷,我說亦是縛,不說解脫。所以者何?諸結不善。烏陀夷,結不善故,我說是縛,不說解脫。

“烏陀夷,俱在苦根,遊行無生死,於無上愛盡,善心解脫。烏陀夷,我說解脫,不說是縛。所以者何?諸結已盡。烏陀夷,諸結盡故,我說解脫,不說是縛。烏陀夷,有樂,非聖樂,是凡夫樂,病本、癰本、箭刺之本,有食、有生死,不可修、不可習、不可廣佈,我說於彼則不可修。烏陀夷,有樂,是聖樂、無欲樂、離樂、息樂、正覺之樂,無食、無生死,可修、可習、可廣佈,我說於彼則可修也。

“烏陀夷,雲何有樂,非聖樂,是凡夫樂,病本、癰本、箭刺之本,有食、有生死,不可修、不可習、不可廣佈,我說於彼不可修耶?若因五欲生樂生善者,是樂非聖樂,是凡夫樂,病本、癰本、箭剌之本,有食、有生死,不可修、不可習、不可廣佈,我說於彼則不可修。烏陀夷,雲何有樂,是聖樂、無欲樂、離樂、息樂、正覺之樂,無食、無生死,可修、可習、可廣佈,我說於彼則可修耶?烏陀夷,若比丘離欲、離惡不善之法,至得第四禪成就遊者,是樂是聖樂、無欲樂、離樂、息樂、正覺之樂,無食、無生死,可修、可習、可廣佈,我說於彼則可修也。

“烏陀夷,比丘離欲、離惡不善之法,有覺、有觀,離生喜、樂,得初禪成就遊,聖說是移動。此中何等聖說移動?此中有覺、有觀,是聖說移動。此中何等聖說移動?烏陀夷,比丘覺、觀已息、內靜、一心,無覺、無觀,定生喜、樂,得第二禪成就遊,是聖說移動。此中何等聖說移動?若此得喜,是聖說移動。此中何等聖說移動?烏陀夷,比丘離於喜欲,舍無求遊,正念正智而身覺樂,謂聖所說、聖所舍、念、樂住、空,得第三禪成就遊,是聖說移動。此中何等聖說移動?若此說移動心樂,是聖說移動。此中何等聖說不移動?烏陀夷,比丘樂滅、苦滅、喜、憂本已滅,不苦不樂、舍、念、清凈,得第四禪成就遊,是聖說不移動。

“烏陀夷,比丘離欲、離惡不善之法,有覺、有觀、離生喜、樂,得初禪成就遊。烏陀夷,我說此不得無、不得斷、不得過度。此中何等過度?烏陀夷,比丘覺、觀已息,內靜、一心,無覺、無觀,定生喜、樂,得第二禪成就遊,是謂此中過度。烏陀夷,我說此亦不得無、不得斷、不得過度。此中何等過度?烏陀夷,比丘離於喜欲,舍無求遊,正念正智而身覺樂,謂聖所說、聖所舍、念、樂住、空得第三禪成就遊,是謂此中過度。烏陀夷,我說此亦不得無、不得斷、不得過度。此中何等過度?烏陀夷,比丘樂滅、苦滅,喜、憂本已滅,不苦不樂、舍、念、清凈,得第四禪成就遊,是謂此中過度。

“烏陀夷,我說此亦不得無、不得斷、不得過度。此中何等過度?烏陀夷,比丘度一切色想,滅有對想,不念若幹想,無量空,是無量空處成就遊,是謂此中過度。烏陀夷,我說此亦不得無、不得斷、不得過度。此中何等過度?烏陀夷,比丘度一切無量空處,無量識,是無量識處成就遊,是謂此中過度。烏陀夷,我說此亦不得無,不得斷,不得過度。此中何等過度?烏陀夷,比丘度一切無量識處,無所有,是無所有處成就遊,是謂此中過度。烏陀夷,我說此亦不得無,不得斷,不得過度。此中何等過度?烏陀夷,比丘度一切無所有處,非有想非無想,是非有想非無想處成就遊,是謂此中過度。烏陀夷,我說至非有想非無想處亦不得無,不得斷,不得過度。烏陀夷,頗有一結,或多或少久住者,我說不得無,不得斷,不得過度,謂我說不斷耶?”

尊者烏陀夷白曰:“不也,世尊。”

世尊嘆曰:“善哉!善哉!烏陀夷,汝不爾如彼癡人。彼愚癡人我為其說:‘汝等斷此。’彼作是說:‘此是小事,何足斷之?而世尊今教我斷此,善逝令我絕此。’亦如是說:‘此大沙門不能消食。’彼不斷此,彼但於我生不可、不忍,及餘比丘善護持戒者,亦復為彼生不可、不忍。烏陀夷,是故彼癡人所縛極堅極牢,轉增轉急,不可斷絕,不得解脫。鳥陀夷,若有族姓子我為其說:‘汝等斷此。’彼不作是說:‘此是小事,何足斷之?而今世尊教我斷此,善逝令我絕此。’亦不如是說:‘此大沙門不能消食。’彼便斷此,彼不於我生不可、不忍,及餘比丘善護持戒者,亦不為彼生不可、不忍。鳥陀夷,是故彼族姓子所縛不堅不牢,不轉增急,而可斷絕,則得解脫。”

佛說如是,尊者烏陀夷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大品牟犁破群那經第二

我聞如是:一時,佛遊舍衛國,在勝林給孤獨園。

爾時,牟犁破群那與比丘尼數共集會,若有人向牟犁破群那比丘道說比丘尼者,彼聞已,便瞋恚憎嫉,乃至鬥諍;若有人向諸比丘尼道說牟犁破群那比丘者,諸比丘尼聞已,便瞋恚憎嫉,乃至鬥諍。

眾多比丘聞已,便往詣佛,稽首佛足,卻坐一面,白曰:“世尊,牟梨破群那比丘與比丘尼數共集會,若有人向牟犁破群那比丘道說比丘尼者,彼聞已,便瞋恚憎嫉,乃至鬥諍;若有人向諸比丘尼道說牟犁破群那比丘者,諸比丘尼聞已,便瞋恚憎嫉,乃至鬥諍。”

世尊聞已,告一比丘:“汝往牟犁破群那比丘所,而語之曰:‘世尊呼汝。’”

一比丘聞已:“唯然,世尊。”即從座起,稽首佛足,繞三匝而去,至牟犁破群那比丘所,而語之曰:“世尊呼汝。”牟犁破群那聞已,來詣佛所,為佛作禮,卻坐一面。

世尊告曰:“破群那,汝實與比丘尼數共集會,若有人向汝道說比丘尼者,汝聞已,便瞋恚憎嫉,乃至鬥諍;若有人向諸比丘尼道說汝者,諸比丘尼聞已,便瞋恚憎嫉,乃至鬥諍。破群那,汝實如是耶?”

破群那答曰:“實爾,世尊。”

世尊復問曰:“破群那,汝非至信、舍傢、無傢、學道耶?”

破群那答曰:“唯然,世尊。”

世尊告曰:“破群那,是以汝至信、舍傢、無傢、學道者,應當學:若有欲有念依傢,斷是;若有欲有念依於無欲,是習是修,是廣佈也。破群那,汝當如是學!”

爾時,世尊問諸比丘曰:“汝等非至信、舍傢、無傢、學道耶?”

諸比丘答曰:“唯然,世尊。”

世尊復告諸比丘曰:“是以汝等至信、舍傢、無傢、學道者,應當學:若有欲有念依傢,斷是;若有欲有念依於無欲,是習是修,是廣佈也,汝等當如是學!昔時我曾告諸比丘:‘汝等,若有比丘多所知識,若有比丘少所知識,彼一切盡學一坐食,學一坐食已,無為無求,無有病痛,身體輕便,氣力康強,安隱快樂。’彼諸比丘多所知識及少知識,盡學一坐食,學一坐食已,無為無求,無有病痛,身體輕便,氣力康強,安隱快樂。彼諸比丘可於我心,我亦不多教訶,諸比丘因此生念向法次法。

“猶如馬車,禦者乘之,左手執轡,右手執策,隨八道行,任意所至;如是諸比丘可於我心,我亦不多教訶,諸比丘因此生念向法次法。猶如良地有娑羅樹林,彼治林者,聰明黠慧而不懈怠,彼隨時治娑羅樹根,數數鋤糞,以水溉灌,高者掘下,下者填滿。若邊生惡草,薅除棄之;若並生曲戾惡不直者,拔根著外;若枝生橫曲,則落治之;若近邊新生調直好者,便隨時治。數數鋤糞,以水溉灌,如是彼良地娑羅樹林轉轉茂盛。如是諸比丘可於我心,我亦不多教訶。我不說彼善語恭順,謂因衣缽、飲食、床榻、湯藥、諸生活具故。所以者何?彼比丘若不得是,還不善語恭順,成就不善語恭順法。

“若有比丘為遠離、依遠離、住遠離,善語恭順,成就善語恭順法者,我說彼善語恭順。所以者何?或有一善護善逝行者,謂因他無惡語言也。若他不惡語言者,便不瞋恚,亦不憎嫉,不憂纏住,不憎瞋恚,不發露惡。彼諸比丘見已,便作是念:‘此賢者忍辱溫和堪耐,善制善定善息。’若他惡語言者,便瞋恚憎嫉,而憂纏住憎恚發惡。彼諸比丘見已,便作是念:‘此賢者惡性急弊粗獷,不定不制不息。’所以者何?

“比丘,昔時有居士婦,名鞞陀提,極大富樂,多有錢財,畜收產業不可稱計,封戶、食邑、米谷豐饒,及若幹種諸生活具。爾時,居士婦鞞陀提如是大有名稱,流佈諸方:居士婦鞞陀提忍辱堪耐溫和,善制善定善息。爾時,居士婦鞞陀提有婢名黑,本侍者,有妙善言,少多行善。彼黑婢作是念:‘我大傢居士婦鞞陀提如是有大名稱,流佈諸方:居士婦鞞陀提忍辱堪耐溫和,善制善定善息。我今寧可試大傢居士婦鞞陀提,為實瞋、為實不瞋耶?’

“於是,黑婢臥不早起,夫人呼曰:‘黑婢,何不早起耶?’黑婢聞已,便作是念:‘我大傢居士婦鞞陀提實瞋,非不瞋也。但因我善能料理傢業、善經營、善持故,令我大傢居士婦鞞陀提如是有極大名稱,流佈諸方:居士婦鞞陀提忍辱堪耐溫和,善制善定善息。我今寧可復更大試大傢居士婦鞞陀提,為實瞋、為實不瞋耶?’

“於是,黑婢臥極晚不起,夫人呼曰:‘黑婢,何以極晚不起耶?’黑婢聞已,作是念:‘我大傢居士婦鞞陀提實瞋,非不瞋也。但因我善能料理傢業、善經營、善持故,令我大傢居土婦鞞陀提如是有極大名稱,流佈諸方:居士婦鞞陀提忍辱堪耐溫和,善制善定善息耳!我今寧可復更極大試大傢居士婦鞞陀提,為實瞋、為實不瞋耶?’

“於是,黑婢臥至晡時乃起,夫人呼曰:‘黑婢,何以乃至晡時起?既不自作,亦不教作?此黑婢不隨我教!此黑婢輕慢於我!’便大瞋恚而生憎嫉,額三脈起,皺面自往,閉戶下關,手執大杖以打其頭,頭破血流。於是,黑婢頭破血流,便出語比鄰,訟聲紛紜,多所道說:‘尊等,見是忍辱行人堪耐溫和,善制善定善息行耶?罵我曰:“黑婢,何以乃至晡時起?既不自作,亦不教作?此黑婢不隨我教!此黑婢輕慢於我!”便大瞋恚而生憎嫉,額三脈起,皺面自來,閉戶下關,手執大杖以打我頭,頭破血流。’爾時,居士婦鞞陀提如是便有極大惡名,流佈諸方:居士婦鞞陀提惡性急弊粗獷,不定不制不息。

“如是,或有一善護善逝行者,謂因他無惡語言也。若他不惡語言者,便不瞋恚,亦不憎嫉,不憂纏住,不增瞋恚,不發露惡。彼諸比丘見已,便作是念:‘此賢者忍辱溫和堪耐,善制善定善息。’若他惡語言者,便瞋恚憎嫉而憂纏住,憎恚發惡。彼諸比丘見已,便作是念:‘此賢者惡性急弊粗獷,不定不制不息。’

“復次,有五言道,若他說者,或時或非時,或真或非真,或軟或堅,或慈或恚,或有義或無義。汝等,此五言道,若他說時或心變易者,或口惡言者,我說汝等因此必衰。汝等當學此五言道!若他說時,心不變易,口無惡言,向怨傢人緣彼起慈愍心,心與慈俱,遍滿一方成就遊。如是二三四方,四維上下,普周一切,心與慈俱,無結無怨,無恚無諍,極廣甚大,無量善修,遍滿一切世間成就遊。如是悲、喜心與舍俱,無結無怨,無恚無諍,極廣甚大,無量善修,遍滿一切世間成就遊。汝等當學如是!猶如有人持大鏵鍬來,而作是語:‘我能令此大地,使作非地。’彼便處處掘復掘,唾溺污之。說惡語者,作如是說,令大地非地。於意雲何?彼人以此方便,能令大地作非地耶?”

諸比丘答曰:“不也,世尊。所以者何?此大地甚深極廣而不可量,是故彼人以此方便,不能令此大地使作非地。世尊,但使彼人唐自疲勞也。”

“如是此五言道,若他說者,或時或非時,或真或不真,或軟或堅,或慈或恚,或有義或無義。汝等,此五言道,若他說時或心變易者,或口惡言者,我說汝等因此必衰。汝等當學此五言道!若他說時,心不變易,口無惡言,向言說者,緣彼起慈愍心,心行如地,無結無怨,無恚無諍,極廣甚大,無量善修,遍滿一切世間成就遊。汝等當學如是!猶如有人持大草炬,作如是語:‘我以此草炬,用熱恒伽水,令作沸湯。’於意雲何?彼人以此方便,能令恒伽水熱作沸湯耶?”

諸比丘答曰:“不也,世尊。所以者何?世尊,彼恒伽水甚深極廣,不可度量,是故彼人以此方便,不能令恒伽水熱使作沸湯。世尊,但使彼人唐自疲勞也。”

“如是此五言道,若他說者,或時或非時,或真或不真,或軟或堅,或慈或恚,或有義或無義。汝等,此五言道,若他說時,或心變易者,或口惡言者,我說汝等因此必衰。汝等當學此五言道!若他說時,心不變易,口無惡言,向言說者,緣彼起慈愍心,心行如恒伽水,無結無怨,無恚無諍,極廣甚大,無量善修,遍滿一切世間成就遊。汝等當學如是!猶如畫師、畫師弟子,持種種彩來,彼作是說:‘我於此虛空畫作形像,以彩莊染。’於意雲何?彼畫師、畫師弟子以此方便,寧能於虛空畫作形像,以彩莊染耶?”

諸比丘答曰:“不也,世尊。所以者何?世尊,此虛空非色,不可見無對,是故彼畫師、畫師弟子以此方便,不能於虛空畫作形像,以彩莊染。世尊,但使彼畫師、畫師弟子唐自疲勞也。”

“如是此五言道,若他說者,或時或非時,或真或不真,或軟或堅,或慈或恚,或有義或無義。汝等,此五言道,若他說時,或心變易者,或口惡言者,我說汝等因此必衰。汝等當學此五言道!若他說時,心不變易,口無惡言,向言說者,緣彼起慈愍心,心行如虛空,無結無怨,無恚無諍,極廣甚大,無量善修,遍滿一切世間成就遊。汝等當學如是!猶如貓皮囊柔治極軟,除甄甄聲,無甄甄聲,彼或有人以手拳扠,石擲杖打,或以刀斫,或撲著地。於意雲何?彼貓皮囊柔治極軟,除甄甄聲,無甄甄聲,彼寧復有甄甄聲耶?”

諸比丘答曰:“不也,世尊。所以者何?世尊,彼貓皮囊柔治極軟,除甄甄聲,無甄甄聲,是故無復有甄甄聲。”

“如是,諸比丘,若有他人拳扠石擲,杖打刀斫。汝等若為他人拳扠石擲,杖打刀斫時,或心變易者,或口惡言者,我說汝等因此必衰。汝等當學!若為他人拳扠石擲,杖打刀斫時,心不變易,口不惡言,向捶打人緣彼起慈愍心,心行如貓皮囊,無結無怨,無恚無諍,極廣甚大,無量善修,遍滿一切世間成就遊。汝等當學如是!若有賊來,以利鋸刀節節解截,汝等若有賊來,以利鋸刀節節解截時,或心變易者,或口惡言者,我說汝等因此必衰。汝等當學!若有賊來,以利鋸刀,節節解截,心不變易,口無惡言向割截人,緣彼起慈愍心,心與慈俱,遍滿一方成就遊。如是二三四方,四維上下,普周一切,心與慈俱,無結無怨,無恚無諍,極廣甚大,無量善修,遍滿一切世間成就遊。如是悲、喜心與舍俱,無結無怨,無恚無諍,極廣甚大,無量善修,遍滿一切世間成就遊。汝等當學如是!”

於是,世尊嘆諸比丘曰:“善哉!善哉!汝等當數數念利鋸刀喻沙門教,汝等數數念利鋸刀喻沙門教已,汝等頗見他不愛惡語言向我,我聞已,不堪耐耶?”

諸比丘答曰:“不也,世尊。”

世尊復嘆諸比丘曰:“善哉!善哉!汝等當數數念利鋸刀喻沙門教,汝等數數念利鋸刀喻沙門教已,若汝遊東方,必得安樂,無眾苦患;若遊南方、西方、北方者,必得安樂,無眾苦患。善哉!善哉!汝等當數數念利鋸刀喻沙門教,汝等數數念利鋸刀喻沙門教已,我尚不說汝諸善法住,況說衰退?但當晝夜增長善法而不衰退。善哉!善哉!汝等當數數念利鋸刀喻沙門教,汝等數數念利鋸刀喻沙門教已,於二果中必得其一,或於現世得究竟智,或復有餘得阿那含。”

佛說如是,彼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