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品第三
《維摩詰經》是佛教大乘經典。一稱《不可思議解脫經》,全稱《維摩詰所說經》《凈名經》。後秦鳩摩羅什譯有3卷,14品。敘述毗耶離(吠舍離)城居士維摩詰,十分富有,深通大乘佛法。通過他與文殊師利等人共論佛法,闡揚大乘般若性空的思想。其義旨為「彈偏斥小」「嘆大褒圓」,批判一般佛弟子等所行和悟境的片面性,斥責歪曲佛道的絕對境界。
這日候,維摩詰長者自己忖念:“象我如此臥病在床,懷有大慈心的世尊如來哪裡會不加關懷呢。”佛祖知道維摩詰的心思,便對侍從的舍利弗說:“你去探望一下維摩詰的病情吧!”
舍利弗便向佛祖稟告:“世尊,我恐怕不能去探望病情哩。為什麼呢?往昔時候,我曾在林中清凈處靜坐,修習在一棵樹下。這時,維摩詰來對我說;‘嗨,舍利弗,不要認定你這樣才是靜坐。所謂靜坐,不就是不在三界之中表現打坐的姿勢,也不在心中生出打坐的意念嗎?隻要不舍棄佛道的精神,能夠道俗一觀,立身處事表現得與凡夫無異,也就是靜坐瞭;無須起心動念去克服諸種邪見並刻意追求三十七種道品,也就是靜坐瞭;不待舍斷煩惱然後才深入涅磐,也便是靜坐瞭。如果能象我說的那樣實行靜坐,佛世尊也會同意認可的。’世尊啊,當時我聽維摩詰這麼一番言論,無言以對,不能開口。所以我不能擔當前去向他探病的任務。”
佛世尊於是對大目犍連說:“你去探望一下維摩詰的病情吧!”目犍連稟告佛祖說:“世尊,我恐舊不能去探望病情哩。為什麼呢?回想往昔時候,我曾有一次進毗耶離城中,在街坊裡巷間為人們說法。這時維摩詰來瞭,他對我說:‘嗨,大目犍連啊!為白衣居士們說法,不該象你這麼樣一種演說方法啊。演說佛法,應當同佛法的本質精神契合如一吧?佛法的本質之相,不應有眾生之相,因為佛法從本質上說,完全擺脫瞭眾生虛妄分別的思想方法的穢垢的緣故;佛法本質之相,沒有自我之相:,因為它完全擺脫瞭妄執有我的思想塵垢的緣故;佛法的本質之相中也沒有壽命之相,因為它亙古以來便是如此,並沒有生滅的緣故;佛法的本質之相也就沒有他人之相,因為它亙古如一,其中不能區分過去現在未來三際的緣故。佛法既然本性寂靜,也就有沒有生起相,沒有消滅相;佛法的本質是非—切相狀可表示的,因為它並非因緣條件才產生的緣故;佛法本質又與一切語言表達方式絕緣,因為它不可言說,不可以分別心去思考覺察的緣故;佛法本質上無形無相,象虛空一樣看不見摸不著的緣故;佛法本質是不能隨心所欲地妄加論說的,因為它具有畢竟空寂的本性的緣故;佛法的本質並不包含對自我的依賴,自我尚不存在,何況依存於自我的性質呢;佛法的本質不能從語言觀念上去加以分別,因為它的存在絕非觀念可以規范的;佛法的本質是不可以比較和譬喻的,因為它的存在是絕對無待的,它不需要借助別的東西而自身存在著;佛法本質的存在不依屬於任何原因,它本來就不是緣起法范圍內的東西;佛法的本質與法性沒有差別,它無處不在地深入一切事物的緣故;如說佛法本質追隨什麼,那它追隨的是無生無滅,原本寂寥的如如,因為它本來便什麼也不追隨的緣故;佛法本質的存在狀態便是實然真際,因為時空兩者的界限對於它無從生起的緣故;佛法本質與真實相應,所以沒有隨緣動搖的可能,因為它並不依賴色、聲、香、味、觸、法這六種穢塵;佛法本質沒有去來的運動相,因為它始終在遷流之中,沒有停留,所以無從反襯其運動之相;佛法本質與空性符合,與無相投契,也就當然沒有造作。這法沒有美麗和醜陋、增長和減損的區別;這法沒有生滅,也沒有最終目標;這法超越瞭眼耳鼻舌身心六種感官的認識范圍;這法並無高下升降的區別;這法恒常寂然而沒有些微騷動;這法是一切思想方法和修行實踐都把握不瞭的;
‘嗨,大目連啊!法之本相如此,難道是可以說得清楚的嗎?要知道,那說法的人,應該無言說無顯示;而那聽法的人,應該無所聞無所得,就象男陷術師給自己變幻出來的幻人說法一樣。要說法就應該有這樣一種造詣,抱這麼一種態度。要知道,眾生覺悟的根器有利有純,其證道過程也就有快慢高下的區分;要善於瞭解認識,自己做到暢行無阻、無礙無滯,懷著悲憫一切的菩薩心來贊嘆大乘解脫道路;念念不忘佛祖,常思報答開引佛道之恩;努力使佛法僧三寶繼而莫斷,代代延續。隻有懷著這態度,才適宜說演佛法。’
“維摩詰這樣論說佛法本質的時候,八百位在場的白衣居士,全都發心求無上正等正覺瞭。世尊,我目楗連沒有這樣的辯才,我不敢去維摩詰那時探視病情哩。”。
佛祖便對大迦葉說:“你去那裡探病吧?”迦葉稟告佛祖說:“我也不敢去維摩詰那裡探視哩。為什麼呢?往昔的時候,有一次曾在貧困裡巷中沿門乞食。維摩詰走過來對我說:‘大迦葉啊!你這樣有慈悲心但卻尚未遍及—切哩,所以你才放棄瞭對富豪之傢的乞求施舍,眼光隻盯在窮人身上。迦葉,你得保持平等看待—切的原則,按著次第,行比丘乞食的法則。根本無意去考慮進食這回事,不著乞食的念頭而行乞食;為壞和合而成之身相,應該利養此身,所以應該攝入飲食;為得涅磐不受後有,應該接受別人施食;凡入村蔣裡巷,心持空相,自然不會分辯富裡窮巷;對所見到的世間形色,不作美醜的分別,沒有喜好厭惡的主觀傾向;對一切美好聲音,視為山谷中的自然回響,不生主觀的喜怒之情;對—切馨香,視為無香味的清風;對於酸甜苦辣諸味,如同嚼蠟毫無分別, 對於柔軟快樂的觸覺享受毫不念戀,如同已得漏盡智、無生智。深知世間一切事物,如幻夢假相,既無自我存在性,也無使其存在的能作者。本來它們就不存在,也就談不上現在有什麼消滅。
‘迦葉,如果能不刻意放棄八邪又能得進入八種解脫,因為邪相正相本為一回事,從而以邪相入正法;又能以一種食,遍施一切眾生且供養十方三世諸佛如來和眾賢聖,那你就可以進食。懷著這樣平等心乞食進食,既沒有生死界中的煩惱,也並未脫離煩惱的生死界;既沒有入定的,也沒有出定的意念;既不是象眾生滯留於生死之間,又沒有離此世間而入涅磐;對於供養的施主,不因給你多或好的食物而受大福,也不因給你少或差的食物而受小福;受施的人也不計較多少損益。這就是入佛道的正當之途,是菩薩道而非聲聞道瞭。迦葉!如果以這樣的態度乞食進食,也就不辜負人們的施舍瞭。
“那時候的我呀,世尊,聽維摩詰這—番話,真正聞所未聞,得未曾有。便對所有一切菩薩產生瞭敬慕之心。更這麼尋思道:象維摩詰這樣,雖然是在傢人的名分,但其辯才智慧竟如此特卓。聽他勸諭,有誰會不萌企求無上正等覺的道心呢?從那時至今,我不再勸人追求聲聞道和獨覺道瞭。世尊!我所以不敢去維摩詰那裡探視病情哩。”
佛祖對須菩提說:“你到維摩詰那裡去探病吧。”須菩提稟告佛祖說:“世尊,我恐怕不能去他那裡探病哩。為什麼呢?回想往昔時候,我有一次曾上他傢去乞食。當維摩詰接過我的食缽盛滿飯後便對我說:‘呃,我說須菩提,如果能對乞食作平等想,那麼—切諸法也就沒有差別瞭;如果能對一切諸法作平等想,尋乞食也就不作分別想瞭。能以這樣一種態度乞食,才可以取食哩。須菩提,不要刻意斷除淫欲、嗔怒、愚癡,但又不與他們相伴而行;不用等到身體壞滅才去追隨萬法等同的—相;不用等到愚癡貪愛滅盡,就可以得菩提解脫。那怕是犯五逆重罪,同樣也可以解脫。這當中既沒有解脫也沒有纏縛;既沒有對苦聚滅道的追求,也並非沒有對這四諦的證語;並非已得到證果,也非不能得到證果;自己已不在凡夫位,但又未離凡夫法;不離凡夫法,所以不是聖人。但其道行又超出三界,所以並非不是聖人;雖然修行三十七道品而成就一切舍惡從善諸法,但其行道又遠離或善或惡的法相。‘如果達到這一境界,須菩提,你就能從我手中取食瞭。
‘須菩提,那不曾見佛不曾從佛聞法的夕隨六師,象富蘭那迦葉、未伽梨拘賒梨子、刪閣夜毗羅胝子、阿耆多翅舍欽婆羅、迦羅鳩馱迦旃延、尼犍陀若提子之輩,做你的師尊。你從他們出傢,他們若墮地獄你也追隨他們墮於地獄,那你就可以從我手中取食;須菩提,如果你能浸淫於邪見邪法,不追求佛法實相的彼岸;如果你能置身於三災八難,不以難為難,不執求無難;如果你能明白煩惱非惱,雖煩惱而仍然清凈,拋棄對清凈法的執想,那你便得到瞭與一切世人都無諍的最勝三昧境地,一切眾生也因你的護衛而得此三昧定力;如果你根本不是那些施舍供養你的人的福報田地,甚而至於,供養人會墮三惡道中;如果你與眾魔聯盟,做他們的同伴和幫手,那你就與眾魔與煩惱纏蓋沒有兩樣;如果你對一切眾生有怨恨之心,而且毀謗諸佛世尊,毀謗佛的教法及僧伽大眾,因此而不能取證涅檗。能作以上這些惡罪,你就能從我手中取食。”
那時候的我,世尊啊,都給這些話弄糊塗瞭,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不知道如何回答。便沒有拿食缽就出瞭維摩詰傢。維摩詰又對我說;‘嗨,須菩提,不用畏懼,拿你的食缽好瞭。如果是如來世尊化作某人,對你說這番話,你如何看待?你也有畏懼嗎?’我回答維摩詰說,‘不會的。’維摩詰又說:‘世間一切事物都是幻化之相。你今天根本無須畏懼喲,為什麼呢?一切語言能表達的東西,都離不瞭這種幻化相;至於有智之人因為不著文字,也就不取幻相,因此不會畏懼。為什麼呢?文字本性是背離法之實相的,拋棄瞭文字,也就是解脫瞭。解脫的本質也就是一切諸法的實相瞭’。
“維摩詰這樣說法的時候,二百位天人也都同時得到清凈無礙的法眼。因此緣故,世尊,我不敢去維摩詰那裡探病哩。”
佛祖便對富樓那彌多羅尼子說;“那你去維摩詰那裡探病吧!”富樓那回稟佛祖:“世尊,我恐怕不能去那裡探病哩。為什麼呢?回憶往昔時候,我曾有一次在大森林中的—棵樹下,給新近出傢的比丘們說法。維摩詰走來瞭,他對我說:‘呃,富樓那,你應當先入定中,看看這些人都有何等根器再說法啊。千萬不要把污穢食品放到珍貴的食具中啊!你知道這些比丘心中的意念是什麼嗎?可別把琉璃之寶當成—般的水精呀。你既然不瞭解眾生的智慧根源,就不要用小乘之法去啟發他們吧。他們的身體本來沒有創傷,你就別傷害他們瞭。他們要踐行的是大乘之道,不要指一條羊腸小徑給他們吧。不要竟然想將浩瀚的大海傾註在牛蹄踩出來的坑中,也不要將耀眼的日光等同於螢火之光。富樓那,這些比丘曾經許下求大乘道的宏大志願,隻是中間因不同原委暫時忘記瞭初衷,怎麼你就用小乘劣法教導他們呢?在我看來,小乘教法啟迪的智慧實在淺陋,簡直象瞎子一樣,無從分辯一切眾生根器的利鈍。’這時候維摩詰立刻進入三昧定想,憑其定力讓這些比丘自己看清自己的宿世生活,原來他們曾在過去五百佛住世時修善積德,並將—切功德轉向無上正等正覺的企求。
“眾比丘因此立既豁然開悟,恢復瞭求菩薩大道的本心。於是,眾比丘伏首禮敬維摩詰長者,以頭面觸他的足背。維摩詰進而為他們說法,使他們在趣向無上菩提道的路上不再倒退。連我也認識到,聲聞小乘既然不清楚眾生聞法成道的潛力與根據,就不應該再說法瞭。因此緣故,世尊,我不敢去維摩詰那裡探望病情哩。”
佛祖又告訴摩訶迦旃延說:“那你去維摩詰那裡探病吧。”
迦旃延回稟佛祖:“我恐陽不能去那裡探病哩。為什麼呢?回憶往昔的時候,佛祖曾經給從比丘扼要演講瞭佛法要領,我便在之後演繹它的基本核心,要說明苦的意義、空的意義、無我的意義、寂滅的意義。這時候,維摩詰走來對我說:‘呃,迦旃延啊,不要懷著有生有滅之心說實相法吧。迦旃延,一切諸法從根本上說無生無滅,這便是無常的意義瞭;以大乘知見,洞達生死中五蘊原來就沒有生起,這便是苦的意義瞭;依大乘觀法,一切諸法從根本上說本無所存在,這便是空的意義瞭;認識到我和無我,原本無二無別,這便是無我的意義瞭。一切事物原本就不是真的存在,也就談不上現在有什麼消滅,這才是諸法寂滅的根本意義啊!”
“維摩詰這麼說法時,那些比丘便立刻從內心得以解脫瞭。所以我不敢去維摩詰那裡探病啊。”
佛祖於是對阿那律說:“那你去維摩詰那裡探望病情吧?”
阿那律回稟佛祖:“世尊,我恐怕不能去那裡探病哩。為什麼呢?回憶往昔的時候,我有一次正作“經行”,一邊頌經,一邊來回走動。這時候有—梵天王,名叫嚴凈,與成千上萬的天人—道來到我的經行處,他們通體俱放凈澄光明,並向我伏首豐嗷,他們問我說:‘阿那律,你的天眼能看得見多遠呢?我便回答說;‘仁者啊,我看見瞭釋迦牟尼佛所住世的佛國及三千大幹世界,其清晰如同看手掌中所握的庵摩羅果哩。’這時維摩詰走來對我說:‘呃,阿那律,你的天眼所見,到底是心意作相生出的景象呢,還是不需心意作相便可見的景象呢?如果需要作相,那你與夕隨所修的五神通是一回事;如果是無作相,那它屬於無為法范圍,那就應當根本看不見瞭。”
“世尊,我當時無言可對,但那些天人卻因聞所未聞,得以往未曾有的議論。他們向維摩詰致禮並問道:‘如果阿那律有色作相而不是真的天眼,那麼還有誰是真天眼呢?”維摩詰說:‘有哇,佛世尊便是真天眼。世尊經常處於三昧禪定中,一切佛國無所不見,但他卻不會對形色的世界作相,不會分辨精粗等相。世尊的天眼是如相而無相的看待。’於是,嚴凈梵天王及其所率部眾五百天人,都發心求無上正等正覺,以頭面觸維摩詰足面恭敬致禮後,忽然間便消失瞭。因此緣故,世尊,我不敢去維摩詰那裡探視病情喲。”
佛祖於是又對優波離說:“那你去維摩詰那裡探病吧?”優波離回稟佛祖說:“世尊,我恐怕不能去他那裡探視哩。為什麼呢?回憶以往的時候,有兩個比丘因違犯戒律覺得後悔,但又深以為恥辱,不敢去請示佛祖,便來問我說:‘呃,優波離,我們犯戒律瞭,覺得{艮丟臉,所以不敢問佛祖去。請你給我們講解戒律,解除我們的疑惑和悔恨,使我們免除罪過吧!’於是我便依據戒律為他們解說。這時候維摩詰走來對我說道:‘喂,我說優波離啊,你不要再增加這兩個比丘的罪過瞭,你應當直接除滅他們的負罪感,不應當攪亂他們的悔罪之心。為什麼這樣呢?他們的罪過本質既不在心內,也不在心外,也不在內外之間。佛世尊已經說過,心中有穢垢,眾生才有罪垢染污;心中若清凈,眾生自然無垢而凈。心之本質這東西,也是不在內,不在外;更不在內外之間。心之本質如果這樣,那罪垢等不也就這樣瞭嗎?一切諸法所代表的事物也是這樣,其本質無不系於如如本相;就拿你優波離說吧,如果據你心中之相而說解脫,你心中有沒有染垢呢?我便答復說:沒有。雄摩詰便說:一切眾生的心相說來也無垢染,同你的一樣哩。呃,優波離,妄想便是染垢;役有妄想便是清凈;顛倒想便是染垢,無顛倒想便是清凈;若取有我想便是染垢;若不取有我想便是清凈。優波離啊,一切諸法生生滅滅,無一瞬間暫住,如夢幻,如閃電,諸法各自獨立生滅無復相待,即使是一念剎那的短暫穩定性也是沒有的;一切諸法都是妄見產生的;它所代表的一切事物如同幻夢,如同陽焰蜃影,如同水中月,如同鏡中像,都是依據妄想才產生的啊。任何人,隻要真正懂得這個道理,便是奉持戒律瞭;隻要真正懂得這個道理;便是善於解說戒律瞭。
於是那兩位負罪比丘便說:‘這真正是至高無上的智慧蚜。這連優波離也不能企及哩;擾波離持守戒律無人能及,可他也說不出這種道理理。’我便答道:‘除瞭如來世尊,二乘聲聞乘菩薩乘——之中再沒有能夠這樣組織雄辯而愉悅的議論瞭,他的智慧通達到瞭何種程度呀。’那兩個比丘當時就得以消除疑惑和負罪感,發心追求無上正等正覺,並立下誓願:希望世間一切眾生都得維摩詰這樣的辨才。因此緣故,世尊啊,我不敢去維摩詰那裡探病?”
佛祖於是對羅候羅說:“那你去探望一下維摩詰的病情吧?”羅喉羅回稟佛祖說:“世尊,我恐怕不能去維摩詰那裡探病哩。為什麼呢?回憶往昔的時候,有毗耶離城中的許多富豪長者的兒子來到我的住所,對我致禮並說:‘羅喉羅,你是佛祖的兒子,放棄瞭做轉輪聖王的機會;為求道而出傢,這出傢修持究竟有什麼樣的功德利益呢?‘我於是按照佛教修行的原則對他們講說出傢都有那些好處;這時候;維摩詰來瞭。他對我說:‘嗨,羅喉羅,你不應該講說出傢有些什麼利益功德呀。’為什麼不應該呢?出傢的本意便是不求利益不求功德。一切有為之法具生住異滅的世俗相。這樣的事物才談得上有利益和功德。可是出傢求道,屬於無為法。無為法不是世俗界的東西,那還談什麼利益和功德呢?羅喉羅呀,真正出傢修道的人,既不貪圖涅磐彼岸,也不厭棄此生死世間,也不滯留於彼此之間。她們遠離瞭六十二種邪僻見解,自然處於涅蘗境界。這便是一切賢聖智者所受持、所奉行的出傢之道。真出傢修行者能夠降伏一切魔眾;可以求度五道當中一切眾生;可以獲得清凈的肉眼、天眼、慧眼、法眼和佛眼;可以獲得信、精進、念、定、慧五種修持力並樹立相應的五種成道根據;出傢之人不受世間事與人的拖累,不染煩惱。心中無煩雜之心,也就不造眾惡;由息心去執而摧折外道;由瞭解因緣假合而超出於假名施設的事物;雖然從生死世間的污泥中來,卻因受道而不執著牽累,放棄瞭對自我、對外部事物的一切生理和心理追求,不受任何幹擾,內心得道法便充滿喜悅;由不起計較而能夠隨順眾生,愛護眾生;又能以禪定觀察眾生根器,並依佛法而使他們修善去惡。如果真做到這些,那才是真出傢哩。’
“於是,維摩詰便對諸位長者的兒子們說:‘你們應該趁世尊住世的正法時期一道出傢修行。為什麼呢?佛祖的世紀不是輕易可以得遇的呀。”那些長者之子便說:‘居士,我們聽佛說過,‘若無父母允許,不能出傢哩。’維摩詰便回答:‘是這樣。可你們一旦發心求無上正等覺也就是出傢瞭,就是道行具足瞭。’這時候,三十二位長者之子全都萌發子無上道心。因此緣故,世尊,俄不敢去維摩詰那裡探病哩。”
佛祖於是便對阿難說:“那你去維摩詰那裡探望病情吧?”阿難回稟佛祖說:“嚴世尊,我恐怕不能去他那裡探望哩。為什麼呢?回憶以往的時候,世尊您有點小病,應當喝點牛乳。我便拿瞭食缽去大婆羅門傢門口等候施舍。維摩詰走來,對我說:‘喂,阿難,幹嗎一大早便持食缽站在這裡? ’我說:‘居士,佛世尊有點小病,要喝牛乳,所以我在這裡等候施舍哩。’維摩詰便道:‘等等,阿難呀,你可不能這麼說話。如來世尊,有金剛不壞之身,斷盡一切惡,普集一切善,哪有什麼疾病?哪有什麼煩惱?閉上你的嘴回去吧,阿難,不要毀謗如來。別讓那些異端外道聽見你這番粗陋的話,別讓具有大威德的諸梵天王們和他方凈土世界的未到來菩薩聽見你這番話。阿難,你知道,轉輪聖王僅僅因為一點福德,便都不會生病,何況如來世尊有無量福德而超過一切三界呢? 走開吧,阿難,不要羞辱我們瞭。外道中修清凈行者如果聽你這麼說,便會這麼思考:還稱為一切天人的師尊呢,自己有病痛都救不瞭,還能救度世間別的病人? 快悄悄離開,阿難,別讓人聽見瞭。阿難,你應當曉得,一切如來之身,即是法身,是戒定慧等道行所聚,並非三界有形有待的思欲之身。佛祖為世所尊重,超越瞭三界眾生。佛身無業惑煩惱,除盡一切有漏業因。佛身已屬無為法境界,絕不會墜入生死諸道。這樣的法身,哪裡會有病痛!” .
“那時候的我呀,世尊,實在慚愧難當,難道我是近於佛邊聞法而聽錯瞭什麼嗎? 我當時聽見有個聲音在空中說:‘阿難,維摩詰的話是對的。佛世尊是為瞭救眾生出離五濁惡世,故意表現出行乞、生病這樣的貧法,目的仍是度脫生死眾生啊,走吧,阿難,取瞭牛乳,不用慚愧。’世尊,維摩詰的智慧辨才如此地難以企及,所以我不敢去他那裡探病哩。”
就這樣,佛祖的五百名座下大弟子都各自講說瞭以往的經歷遭遇,轉述瞭維摩詰當時的言論。都表示自己不敢去維摩詰那裡探病。